【小說】某個繼母的童話03 內容試閱 PART.1

「妳滿腦子都只想著要怎麼勾引男人，也難怪會把主意動到繼子頭上！我不知道妳要這樣到什麼時候，差不多該……」
母親沒能說完，甚至連尖叫都沒來得及發出。應該是太過驚恐了。
「妳再說一次看看，差不多該怎樣？」
造成她如此懼怕的原因，是原本靜靜坐在證人席上的傑瑞米。他竟在眨眼間來到我母親面前，將劍鋒對準她的喉嚨。身為證人卻持有武器，這究竟是怎麼回事？
我往後一看，只見一名聖騎士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，呆望著瞬間摸走他腰間佩劍的傑瑞米。
「這、這……」
「你這是在做什麼？傑瑞米爵士！」
原本瀰漫著濃濃緊張感的法庭，瞬間成了一座恐懼的熔爐，原本還抱著看熱鬧心態的旁聽群眾，此刻全都屏住呼吸，連大氣也不敢吐一口。而愣在原地看著傑瑞米的聖騎士們，則不約而同地抽出腰間的佩劍。
劍身與劍鞘摩擦，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。與此同時，一名樞機主教匆忙跑向聖騎士，本想躲在他們身後，卻不小心摔了一跤。
傑瑞米絲毫不為所動，只是用那如烈火般灼燒的視線，狠狠瞪著我的母親。
他帶著寒氣逼人的殺意，低聲嘶吼：「我叫妳再說一次剛才那句話。」
我母親沒有當場暈倒，還真是了不起。年輕雄獅以蓄勢待發的炯炯目光看著事態發展，她竟然還敢當面侮辱身為他繼母的我，也難怪會有這樣的下場。
但就算我理解傑瑞米的怒火，眼下也不能放任他繼續亂來。
「我……我、我……」
「傑瑞米！」
方才那股令人作嘔的感覺稍稍平息，我瞬間回過神來。面對與自己毫無血緣連繫的外祖母，傑瑞米渾身散發著一不如意便要當場將她斬殺的氣勢。在我的呼喊之下，他才微微轉過頭來看向我。我堅定且懇切地向他搖了搖頭。
「冷靜，沒事的，反正她只是在說謊。」
管她怎麼說，全都只是謊言罷了。若被這些胡說八道影響，那就真的是正中他們的下懷了。
興許是感受到了我聲音中的堅決，傑瑞米先是盯著我，眼底掃過一陣短暫的風暴，最終扔下手中的劍。鏘啷的碰撞聲響起，法庭內隨即傳來人們鬆了口氣的喘息聲。
「這是何等侮辱神聖裁判的無禮……」
「那麼，伊格惠波夫人當時做了什麼處理呢？」
法庭某處傳來的激動質問，立刻被紐倫伯勒公爵冷硬的嗓音截斷。先別提皇帝難以解讀的古怪表情，就連教皇看來都不打算對剛才發生的事多說什麼。傑瑞米這樣的行徑，難道是被他們解釋為「大義滅親」嗎？
而我那原本快當場昏厥的母親，這時才好不容易冷靜下來。她一手按著自己的胸口，以義憤填膺的語氣說道。
「當、當然是立刻安撫她，要她回去請求丈夫的原諒。我實在不知道我生下的女兒，為何會淪落到這種地步？若需要傳喚其他證人，還有我兒子跟我家的女傭能作證。只不過不久前，我唯一的兒子來到首都，卻徹底失去音訊。不知道是誰對他做了什麼，他就這樣一聲不響地消失，背後絕對……」
「那麼，其他能作證的人就只有伊格惠波家的女傭，是嗎？您要提供的證詞就只有這些？」
「我、我只是希望能將女兒從邪惡的泥淖之中拯救出來。她做出這樣令家族蒙羞的事，我真的再也……」
女傭只需要花錢收買就行了，那還不簡單嗎？至於我哥哥，則是與我母親一樣無恥。總之，我其實一點都不在乎這些，唯一讓我感到困擾的，是我母親的愚蠢實在令人難以置信。
她真的明白找她來這裡的人，用意是什麼嗎？又是否看得出，那群樞機主教臉上得意洋洋的笑容，究竟意味著什麼？
她對我提出的那番指控，荒謬到甚至連謊言都稱不上。而最令人髮指的是，即便她滿口胡言，卻仍是生下我的母親，這會使人們更輕易地相信，我就是她口中描述的那副模樣。諷刺的是，人們相信她的話，卻同時打從心底瞧不起這樣的她。
總之，設下圈套將我母親送上法庭當證人的傢伙，無非就是想達到這樣的效果。利用母親生我養我這點，增加她發言的可信度，同時也讓全天下的人知道，我有這樣一個膚淺的母親。若是在這樣上不了檯面的母親之下成長，我也會被認為與她如出一轍，極有可能成為對繼子懷抱不軌之心的母親。這項「有其母必有其女」的策略，似乎正悄然生效，開始影響人們的想法。
無論對方用什麼承諾換取她來作證，我唯一能確定的是，母親顯然命不久矣，因為她也就只有這點用處了。
即使我被判有罪，被沒收擁有的一切，並關進修女院，她也無法拿到任何東西。連被利用了都不知道，真是個愚蠢的女人……
「諾伊凡斯坦夫人，對於您母親的證詞，您可有任何要反駁的話？」
無論是約亨對我動手，還是我跑回娘家，全都是憑空捏造的事。他們想盡辦法編出的證詞，就只有這點程度？我突然感到有些疲憊。
難道他們真的希望我接受純潔神女的檢驗？但就算通過檢驗，他們肯定也會堅持那番不保證未來會如何發展的言論。更何況即便是純潔神女，在現在這種情況下，也變得不可信了，畢竟她們同樣隸屬教團。
……說不定他們早已認定，我會像三年前那樣，為了主張自己的清白，要求純潔神女出面，而這也是他們想要的結果。
就在這時，以拼貼鑲嵌工法打造的大門突然開啟，一名傳令兵衝了進來。他完全不在意眾人錯愕的目光，徑直跑上高臺，湊到教皇耳邊悄聲說了幾句。
不知是接獲了什麼消息，原本神情嚴肅，眉頭微蹙的教皇，隨即轉頭看向皇帝。
「皇太子聲稱自己是被告的證人。」
「皇太子……？」
在眾人的驚呼聲中，我與傑瑞米飛快對視一眼。那一瞬間，彷彿連呼吸都停住了。看來傑瑞米也和我想到了同一件事——那條鑽石項鍊。

 

——《某個繼母的童話03》試閱Part.1（完）